哈德 is real

【哈德|哈利生贺24h】[HP]国王游戏(下)

浅宫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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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后来被晚上查寝的教授发现了,一锅端了,牌也没收了……赫奇帕奇那年学院杯倒数第一,就是那次被扣的。”



“害。”过来听拉文克劳讲那过去的故事的隔壁桌的赫奇帕奇在摇摆灯光下端着啤酒杯,不在意的一晃,“我们也不是只有那年是倒数第一,习惯了都。”



此时此刻的这间酒吧里,大部分人都是当年的游戏参与者,他们听完了讲述,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起回忆起了曾经。



“我记得教授们后来轮班倒,熬夜看了我们好几天。”


“睡在斯内普教授眼皮底下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过教授也是人嘛,白天还要上课的,熬不住啊,所以最后,邓布利多校长就把他的宠物放在了礼堂……”




“福克斯。”哈利说。




“对。”


“是凤凰。”


“用凤凰看我们,一直看到回宿舍。”



“卧槽,说起来那凤凰真是,成了精了。”


“大义鼎然,六亲不认。”



“教授看你不睡,只会让你睡吧,最多再扣个分,那个凤凰看你躺在那里,哪里动啄哪里,是真的啄啊,好疼的。”



“而且根本软硬不吃,贿赂不动,我白天喂了它很多零食,说好了晚上放我一马,结果到了晚上,灯一关,该啄照样啄。”


“六亲不认。”



几年过去了,他们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是凤凰吗?”




“原来这就是当年凤凰出现在礼堂的原因吗。”和他们同年毕业,但是低一年级,并不是当年游戏参与者当年也睡得很好什么都不知道的金妮·韦斯莱,在听完了这段青春往事之后,露出了非常恍惚的表情,“我一直以为是邓布利多教授怕出什么意外,派来保护我们的……”



所有人都默默一僵。





“这么说也没错啦。”


她旁边,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抵唇一笑。


她的纤纤玉指,指向了身边陷入了沉默的其他斯莱特林们。



“保护你们不被他们茶毒。”



“……”红发少女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就在她张了张口,企图对一言不发的斯莱特林们说点什么时,对面,有着棕褐色长卷发的少女,将洗好的牌面朝下,背朝上,扣在了茶几桌面上。



啪。


点在牌底深蓝色的花纹上的纤细的指尖,轻描淡写的一划而过。


旋转的纸牌就像展开的扇子一样展开在了桌面上。


展开在了他们面前。



“好了。”


她说。



“朋友们,一雪前耻的时刻到了。”




在座的十二个人,向十二张牌投以注视的与此同时,十二张牌,也向他们送上了问候。



拍拍手,格兰芬多的少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勾唇角,笑弯了眼。



“脱非入欧,就在今夜!来吧!急急如律令!”










17.



意气风发少年时,谁还没留下过一点黑历史。


他的黑历史不过比别人的更惨烈一点罢了。


就一点。


……好吧,是挺多一点。



而且,无论黑的白的好的坏的,都和某一个人有关。


只和他有关。



别问,问就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怎么知道那会儿的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镶嵌在石砖堆砌的墙壁上,烛台蜡火,摇曳生姿。


照亮了人满为患的酒吧。



彩带,碎纸,花瓣,气球,它们在触手可及无处不在的空气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自由自在的飞舞着,飘扬着,翱翔着,为之间途经的一切,都慷慨的献上五颜六色的光。


就好像,是闪烁的星辰。



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少年微侧着头,额上打下一片阴影,完整的笼罩过了他的脸颊。


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人,挤在他们之间一言不发的沉默了片刻,他环过身前无意识的抓着另一只胳膊的手,松开了。


茶几上厚重的玻璃制作而成的酒水杯,被他端起。



闯进了唇齿的冰凉清冽的酒液冲散了舌尖的苦涩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都不敢粗略扫一眼这张桌子上都坐了些谁。



还好他们人不够,这个游戏也不是一定要十四个人才能玩起来,十二个人和十四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少用两张牌。


于是,没有用到Q和K,也就是12和13。




哐。


啤酒见了底的玻璃杯,重重的砸在了半透明的茶几上。


杯底和桌面相撞,摩擦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瞬间就淹没在了躁杂的背景中无迹可寻。




然后他努力压低存在感,探手,穿过堆满了茶几的盘子和酒杯,从像一把展开的扇子一样摊开在桌尾的十几张扑克牌中,随便点了张,拎回了自己面前。


翻开随便瞥了一眼,他吧唧一声扣了下去。




薄薄小小一张纸牌,牌面朝下,扣于桌上,背后,深蓝色的花纹,在暧昧昏沉的光线中,闪闪发亮。




不然要是抽了个K,勾起了你们记忆里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我……我就……哭给你们看!






光怪陆离的灯火,插翅飞翔的花香。


在深红色的卡座沙发上,肩臂相靠,各怀心思的少年少女们。



“女士优先。”



跟在小姐妹之后抽好了牌,在自己身前近距离的茶几面上随手一放,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微微皱起了眉,脸上闪过一丝羞怯的红色。



她侧头,对身边人竖起了指尖挡住了唇,小声说,“我想去下卫生间……”



她是个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中‘美人’的样子的女生,金发碧眼,柔软漂亮,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含羞带怯,简直见者怜惜,闻者捧心。


都说浓妆艳抹的最高境界,就是看上去不施脂粉。



可惜了她撒娇的对象是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的女生基本都知道她的套路,一半魔抗堆满,另一半比她段数还高,因此,毫无怜悯之心,而斯莱特林的男生,众所周知,呵。



作为斯莱特林的女生代表,她身边两者兼备的潘西·帕金森,把她摸在了自己大腿上的手不留痕迹的拂去,然后回以微笑,“去吧。”


而她旁边的旁边,斯莱特林的男生代表,布雷斯·扎比尼,好巧不巧,听到了她们的交流。



“去卫生间干嘛?”他问。



……去卫生间还能是干嘛。



“补妆。”达芙妮说。



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和西伯利亚冰封的雪山上的风一样冷。


扑面而来,犹如刀割。




“可是……哎。”点了点她抽过来的牌,正不知道怎么办的非常愁眉苦脸的一扬眉毛,她的视线不经意一晃,酒吧角落的画面,也就闯入了视线中,她眼睛一亮,“阿斯托利亚!过来过来。替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于是丢下了说话的同级的同学们端着酒杯靠了过来的她妹妹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在听完了解释之后,点头应下。


“可以是可以。”金发少女那双和她姐姐一样的蔚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天真和单纯,“那要是这张牌被国王选中了,我也要替你完成国王的指派吗?”


亲姐妹算明账,这个一定要先说好。



周围的斯莱特林们于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纷纷对格林格拉斯姐姐投去了控诉的眼神。


“我们怀疑你是想逃避惩罚,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我没有……”达芙妮很委屈,楚楚可怜扶住了额头,“这样,要是被选中了,你就让他们先来,国王肯定不会只选一个人的——让他们先,等我回来。”


那就这么说好啦。



于是阿斯托利亚被她的姐姐牵着手绕过了人群下了阶梯进了卡座里,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进了沙发上的达芙妮,然后回头,出声打断了这张茶几周围的其他人,“牌我已经抽好了,我妹妹代替我玩一下啊。我去下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而在旁边的旁边,德拉科·马尔福听完了她们安排的全部过程,然后,他说了一句让当时在场的所有斯莱特林,终生难忘的话。


这话是对达芙妮说的。


他说的是:“你还有妹妹?”




达芙妮:“……”


阿斯托利亚:“……”


潘西:“……”


布雷斯:“……”



德拉科:“……”



虽然他当时看架势不对立刻表示自己是在开玩笑并且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无数次重申,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在开玩笑,你们信我!但是各位成熟的斯莱特林,都不约而同的拒绝了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看看,看看,你们看看!


这就是斯莱特林的男生!





少女拂掉了落在自己浅金色的长卷发上的花瓣,难得一见的,哭笑不得。



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银色亮片的细长鞋跟,轻轻磕上了台阶。  



她本来就近在这张呈大写L状的沙发最边上稍一落座,旁边,是之前最后坐下的德拉科·马尔福,往右数去,依次是布雷斯·扎比尼,潘西·帕金森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最后这位正按着裙子绕过前面纵横交错的无数条腿,从卡座深处,艰难的迈出来,她于是默默起身,让她姐姐成功脱身,然后准备原路进去,坐到她原本位置上。


女孩子嘛,总是喜欢坐在一起。



不是因为尴尬。


才不是。



可是对于穿着高跟鞋的女孩子阿斯托利亚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于是潘西就跟在达芙妮身后挤了出来,让两只雄性蛇往里让了一个位置。


男孩子嘛,就是用来差遣的。




无法反抗的承受了差遣,刚坐下,牌还没拿过来呢,德拉科就挨了布雷斯手肘一怼,“咱俩换下。”


少年眉尾一挑。


“为什么。”


“因为我要挨着我的女朋友坐。”



“……”



有对象了不起啊。


有对象就是了不起。




于是又往里挪动了一个位置的德拉科·马尔福抱着他沉重冰冷的酒杯坐在他霍格沃茨的好同学们之间,感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霍格沃茨在孩子们十一岁时按照所谓的天性分院确实是太草率了,应该在十八岁时按照脱团与否来分开他们好吗,烦死了,真的是烦死了。


没意思,没半点意思。


好想回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来回换位置而坐在了他身边的纳威·隆巴顿,在被迫近距离的旁观了他们的斯莱特林式生物链之后,陡然之间,瞳孔地震,头顶,一道闪电劈过。


是火上浇油的闪电。



“我也!”他勇敢的举手,说,“想要和……不和我同年也不和我同院,但是此刻正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同一条沙发上的我喜欢的女孩子挨在一起坐!”


“滚。”德拉科说。







18.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正值青春,最好看的是什么。


那当然就是腿。


长条拐角沙发再宽阔,被十几个人一起挤满,也几乎没有空隙,肩膀靠肩膀,手靠手,鞋靠鞋,膝盖靠膝盖,当然也靠在一起的,腿。



从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大长腿之间,红发少年扶着他的老腰,直起了身,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闭好了眼,不要一个抬头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比如女生们的裙底这种地方什么的,当然他绝对没有看的意思,半点都没有,只是条件就是如此险恶,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他一定会控制好自己的,他对梅林发誓!


趁着大家换座的动静淹没了他发出的声音,他动作轻巧而敏捷的背靠回了沙发上。


再一睁开眼,好像已经处在了另一个世界。



“……”


眼花缭乱的看着彩花相伴穿过彼此互相交换位置,迅速成双成对,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也和喜欢的人的成功坐到了一起的众人,罗恩·韦斯莱在角落,默默换上了一脸十分怨念的表情。


“我也想和我的女朋友手牵手,腿靠腿,坐在一起啊。”




然后他就被推了一把,不得不起来给拉文克劳的这对小情侣让了个位置。


又离他的女友远了一点。






六月夏夜,风微凉。


一轮新月当头照,清清冷冷,渲染过了霍格莫德村的街道。



三把扫帚酒吧,热火朝天的重金属哥特歌曲在渐渐减弱的激烈的撞击声中,播放到了最后,墙角舞台上穿着晚礼服的小妖精举起差不多有两个他高的巨大的唱片,摇摇晃晃的,卡到了留声机上,于是,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响起,座前无人的钢琴上,黑白键盘,自己开始了跳跃。


杯盘叉筷来回交错,人也来回交错。



金发少年眉头紧锁,眼神嫌弃,刚对膝盖前抬腿迈过去的人,说完“踩到我脚你就死定了”,就手臂一沉。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黑发少年是在漂流的大部队中,被挤过来的,刹车没刹住,一不小心碰到了人,连道三声歉,头才避开了从他脑袋边闪过的水果盘,回了过来,他镜框后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眸,歉意一弯,刚想看看有事没有,就听到被他碰到的那个人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他用同样带满了震惊的声音,好整以暇的说。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波特,你竟然会道歉?”




“……”


如果霍格沃茨有什么‘一句话破坏气氛’比赛,或者是‘一句话让人怒气飙升到极点’比赛的话,哈利·波特坚信,德拉科·马尔福绝对可以在此拔得头筹。


要是,是‘一句话破坏和哈利·波特之间的气氛’或者是‘一句话让哈利·波特的怒气飙升到极点’比赛的话,他胜利的奖金都花完了呢。


很多年前就。



哈利·波特把太阳穴上蹦跶的青筋用力摁了回去。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他翻了个白眼。


我不止会道歉呢,说出来怕吓死你。




德拉科·马尔福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挑起了眉,只有一侧,某种一如既往,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颊上。


在哈利·波特十分无奈的看向了他时,他就这么回视他。



即使在昏沉黑暗,明灭不一的光线中,少年那头淡金色的发,依然非常闪亮,就好像是霍格沃茨的大礼堂,曾照耀在每个学生的头顶上的那片,熠熠生辉的星空。


而他盯着他看的那对浅灰色的双眸,明明也是非常漂亮的颜色,却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写上了两个破坏美感的大字:嘲讽。


就在这两个字的旁边,他看到了自己。


倒影如画。



多么……多么那个的画面啊,可惜……


哎。


哈利·波特在心里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


他一如既往不知道如何接口。


也不知道怎样打破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



想了想,他说。


“毕业快乐,马尔福。”




探手从桌上端起了酒瓶,黑发少年对顿住了的金发少年,和他面前空了的酒杯,示意的一晃。


同时露出了他惯有的,非常好脾气的笑。



“喝点吗?”他问。



你看,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都坐在一起玩起了游戏,大毕业的,就不要吵架了吧。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这种讯息。


很善良的讯息。



和某些大恶人不一样。


真的很不一样呢。



德拉科·大恶人·马尔福眉头一皱,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但是他迟疑的扯了下嘴唇,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就看着身边少年酒杯一扬,接着说,“我不止会道歉,我还会倒酒。”



“……”


他回头摸向布雷斯。


“外套借我穿下,好冷。”



德拉科·马尔福感觉很奇怪。


就很奇怪。


哪里都奇怪。


什么都奇怪。



他只是随便碰了下身边人的……手臂,碰到的是手臂哪里,他想不起来了,总之就是普普通通的手臂,随随意意的一碰,对方就和手碰到了纺织车的针尖的睡美人一样,反应剧烈的弹射了出去,一头扑到了他旁边的潘西身上。

潘西正在喝酒,一口黄油啤酒差点喷了他一脸。


在少女剧烈的咳嗽声中,德拉科也被吓了一跳,他本来是感官比较敏锐,心只有纺织车的针尖那么大的人,条件反射的向相反方向迅速一退,砰。


很好。


刚刚那一撞,这不就撞回来了吗。



“?”


他疑惑歪过的头顶上冒了个问号。



背后,哈利一转身,两人膝盖骨不可避免相碰,德拉科一僵,他就和在塔楼上发现了被扎破手指昏倒在地的睡美人扑到她身上哭的仙女教母一样,炮弹一样一个精准至极的闪避,和布雷斯一起,瑟瑟发抖的缩进了潘西怀里,然后他看着他,把随意搭在身后沙发背上的自己的西装外套扯下,非常好心的递了过来,“给。”



“……我突然不冷了,谢谢。”


“不要客气啊。”





最后潘西娴熟怜爱的揽过布雷斯,冷漠无情的推开德拉科。


咳。



或许在食物链中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到底哪个在上哪个在下这件事充满了争议,但是到十八岁没有谈恋爱的英国单身男巫师,无论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都绝对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可是为什么。


这是歧视。


这是赤果果的歧视。


伏地魔都死了一年多了为什么你们还会有这种荒唐而完整的歧视链啊!我不服!不服!


德拉科·马尔福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很悲愤。



我话就放这儿了!


我就是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谈恋爱的!



然后,他一回头,漫天飞舞的彩带下,黑发少年抱着金黄色的啤酒瓶,见他看过来,也微微侧首,然后,弯起了眼,潇洒一笑。



“……”



深陷在柔软的沙发中,他默默抱紧了自己。


他不仅觉得奇怪,还觉得腿有点麻。


从隐隐发麻的那条腿开始,向上,向下,那半个身体都有点战栗的颤抖。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


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愉悦的感觉。


都说做/爱的快感是20,醉酒的快感是70,但是,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时的快感,比这些都要高。


那是浑身上下就连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愉悦的感觉。


怎么控制的住。


怎么能控制的住。



脚踏实地的世界,好像成为了波涛汹涌的海。


听着滚滚海浪声,他漂浮在翻覆的潮水中,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哎。


算了。



也对。


最后一次了。



人总是这样。


找到了借口,一下子就海阔天空。


少年用手抵住了脸,很好,温度正常。飘到指尖上的几根金发,甚至还是凉的。


他的确是成熟冷静的大人了。


不过他找到的借口,也的确是事实。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今夜过后。


自此开始。


天涯路远。



离开了霍格沃茨,比起他日重逢,碰巧再见,死亡,说不定都要来的更快一些。



烛火摇曳,纸花飘舞。


酒吧中奏响的音乐,不知何时,换上了一首温柔舒缓的钢琴曲。


悠扬动听。



少年凝视着眼前空气中的某个点,静了好像是很长时间,又似乎不过眨眼之间的刹那,就移开了视线。


某种特殊的光芒,在他浅灰色的眸子里一闪而逝。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端过了桌上他的酒杯,坦坦荡荡的放到了身边另一个少年举起的酒瓶下,在酒水上漂浮的白沫,就像是翻滚的浪花,而他就这样一直看着白浪充满了玻璃杯,直至溢出了杯口一层,末了,抬眼,轻描淡写的举了下杯。


向他。



“毕业快乐,波特。”他说。




在杯酒言欢,喧哗频频的人声中,他们四目相触。


金发少年轻轻一笑。


黑发少年微微一滞。


然后,他夹过了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酒。



酒杯也相碰。







“对了。”


将杯中酒意思意思差不多喝完了时,德拉科·马尔福才想起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是他从坐下来开始,就非常在意的事情。



他指了下身边斟满了酒一饮而尽的少年脸上,撕成长长一条贴在了镜框上然后垂下来的白色纸条们。



“这是什么。”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哈利·波特说,“愿赌服输,真的没办法。”










19.



想必大家都对聚会这种东西有所了解,这边就暂不相谈。


毕业聚会呢,也不过就是一场聚会。



对于聚会,他没有兴趣。


德拉科·马尔福对于霍格沃茨的感情很普通,不像某些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学校,普普通通的学生,然后,普普通通的毕业,也没有什么类似于伤心啊,难过啊,不舍啊,离别啊,这样的感觉,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不仅仅是他,他们斯莱特林都没有,斯莱特林的聚会,虽然因为同属霍格沃茨,勉为其难的和其他学院搞在了一个地点一个时间一起办,但是,绝对没有像他们一样聚集在一起把酒言欢追忆什么过往和曾经,都是三两成群,各干各的。


所以他深刻意识到身边这几个斯莱特林是不是脑子里进了水,不然这是在干嘛呢。


也深刻意识到和他们一起坐下来了的自己脑子里可能也进了水吧。


玩什么游戏啊。


好累。


想回家。



对于游戏,他也没有兴趣。


更何况是这种游戏。



玩游戏这么累吗?


不,他累不是因为玩游戏累。




游戏是无辜的,不无辜的是玩游戏的人。


霍格沃茨很普通,不普通的是在霍格沃茨里的人。



飞舞的纸片旋转着朝着杯沿而去,他眼疾手快,在它飘进了酒杯里之前,一把握住了它,于是少年的指尖瞬间燃起了明艳亮丽的火光,将那寸亮晶晶的紫红色,烧成了一片灰飞烟灭的余烬。


然后他默不作声随手一甩,下一个落点,就是玻璃杯冰凉的把手。



对于围观游戏中运气不好被抽中的同学们悲惨的经历,他更加没有什么兴趣。


于是国王一亮,数字一选,都不是自己,在他们兴奋的讨论时,德拉科·马尔福喝完了三杯酒。



和……哈利·波特。



谁能想到上次见面,他们还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个魔杖,弄的和毒药交易一样,上上次在有求必应室,热火朝天,那可真是热火朝天,慢走一步十成熟,透心凉,上上上次就是在……咳,他家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很想回忆,那个时候的他,哪能想到,一年之后的现在,他们,竟然会,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而且场面非常和平。


如此安宁,如此寂静。


真是太奇怪了。



看着身边同样既不是国王也没被国王选中,但是端着酒杯吃着水果兴致勃勃的围观其他人玩有时候还能插句话啥事都不误的黑发少年,金发少年把自己脑后蠢蠢欲动想往外冒的问号,吧唧,戳回去,他扭头,又一次在心里无声的问自己: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是在做梦吗?



我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斯莱特林。


我在斯莱特林的毕业聚会上。


估计是吧。




哈利在吃水果。


他叉一块吃一块,回头问一句你要不要吃。


第一次德拉科整个人都惊悚了,炸毛从头炸到脚,肉眼可见。


可是俗话说的要,有一有二没有三。


事不过三,第三次他就已经习惯了。



如今他对着莫名其妙很兴奋的对方十分冷静的说,“不吃。”


想了想,还补了句,“谢谢。”



挑不出一点把柄,我真是阴险且狡诈,礼貌又聪明的斯莱特林。他想。



“噢。”少年点点头,然后继续挑。



第一局游戏,抽中了鬼牌当上了国王的,是拉文克劳的卢娜·洛夫古德,这个有着一头发白的金色长发和一双没什么焦点的蓝眼睛的少女,在欢声笑语中被簇拥到了中心,戴上了他们用随身携带的彩纸,特别制作的纸王冠,然后一点,点中了今天晚上莫名其妙运气很不好的斯莱特林的布雷斯·扎比尼。


她提出的要求是:“请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要答案没有,要命有一条。”布雷斯说,“你杀了我吧。”


疯姑娘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这题很难吗?”


少女稍作沉思,然后说。


“那换一个。”


“……你说。”


“你的初吻给了谁?”


“……”



握着玻璃杯把的手一抖,少年耳朵一竖,他状似不经意的侧了一下眼,扫了一眼桌前,很好,不是在问他,也没有人在看他,然后他把手腕轻轻一扶,气定神闲的喝完了这口酒。


耳边,和彩带纸花一起飘飞的发丝,金光灿灿。



“……”布雷斯说,“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是?”卢娜问。


“我。”潘西说。


卢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过。


游戏结束。



最后布雷斯气若游丝熟门熟路的扑进了潘西怀里,后者温柔的给他擦了擦眼泪,还从桌上叉了块苹果,投喂给了他吃。


“我脸好黑啊。”他一边嚼一边说。


“……”潘西沉默了,叉子丢下,她抬手摸了把男朋友的脸,肤色对比明显,“可不是吗。”




旁边,金发少年看着这对小情侣摸脸,看着看着突然之间眯起了眼。


眸里闪过了一道锐利的光。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别过头,眯着眼看向了另一边。


黑发少年撑桌而坐,模糊不清的灯光下,他的侧影也有些朦胧,只是,手拿银叉,他笑着抬眼,这个距离,镜片后,他眼睛上颤动的睫毛,清晰可见。


盯着看了几秒,他将脸一扭,转了回来。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




都说人生四大错觉:电话响了,有人敲门,我能反杀,他喜欢我。




少年眼里的锋芒毕露被他抹去,换上了一丝轻松。





错觉吧。



他碰了碰脸,还是凉的,感受了一下腿,还是麻的,特别是右腿,于是,少年不留痕迹的,微微的,微微的向左挪开了一些,不要和右边那个人腿贴腿的靠在一起。


穿堂而过的风,带着一点清甜的花香。



黄油啤酒是不含酒精,没有度数的,他却觉得有点醉。


晕晕的。



不行,不能再喝了。




有些事情,只有在年少轻狂时,才会做,比如,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比如等待一个自己认为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来来来,国王洗牌。”


“又是我呀。”





于是,在少年少女们张罗着收牌时,他点了杯白开水。


在下一局游戏开始时,他的水飘了过来。


干干净净。


一看就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喝了口水压压惊,他抽了张牌,依然随意一看,随手一放,然后抱着杯子默默捂住了心口。



……可是怎么还是觉得有点怕呢。





放松。


冷静。


平常心。



过去一年你深刻坚守了战后斯莱特林的生存守则——不在不听不知道,无论课上还是课下,都没和他说过话,一不小心碰到了也全当没看见,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去年暑假在对角巷了,还魔杖,也就说了两句话,再就是现在了,你怕什么?



德拉科攥紧了拳。


我不怕。


我才不怕。




穿过各式各样的盘子和酒杯,黑发少年从摊开在茶几正中间的纸牌中抽选了一张,拿回了面前,他举着牌,对着上面漂亮的花色,看了半晌,才将其面朝下,按在了桌面上。


他首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然后向右侧首,眨了下眼,最后,才回过了头。


一回头,他就看到坐在身边的金发少年,眉心一皱,他紧紧握着水杯,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了汹汹火焰。



“?”



怎么了这是。


好生气啊。




在他试探着伸手犹豫着拍肩拍手还是拍腿时,身后,褐发少女从新鲜抽好的纸牌后,刷的一下抬起了眼。




“咳。”



她点了下嘴唇发出了一些声音吸引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力,然后,在他们看过来时,手持鬼牌,矜持一笑。



“晚上好,臣民们。”









20.



“一个抽,一个看。”


“抽的只负责抽,看的只负责看,然后看的人,想办法把看到的告诉抽的人,这个方法最稳妥。”


“你手气好吗?”



“还……行?我不知道。”



“毕业考试选择题对了几道。”



“……三道。”



“二十道选择题就对了三道,不行啊小伙子。”


“格兰杰呢。”



“全对。”


“赫敏是靠实力全对的,不是靠运气好吗。”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那就我来抽,罗恩,你来看。”



“那你眼神好吗?韦斯莱。”



“这个就取决于看什么和怎么看了……搞那么复杂干嘛,不就是张牌吗,我觉得赫敏完全可以偷偷看到,然后再抽个鬼牌,这不就成了吗,游戏结束。”



“我和赫敏靠着坐,我的牌可以直接亮给她看。”



“嗯,好,你这边倒是很简单,可我怎么样都坐不到他旁边吧。”


“那你觉得我能坐到他旁边吗?”


“还是你觉得我坐在他们俩之间,这个可能性比较高一点?”



“……”


“……”



“……”


“……”


“……”



“……想想别的办法吧,也不是只有偷看这一种……可以在牌上做记号什么的……”



“不,偷看是最好的,首先,做记号的话,那就意味着必须要用做了记号的那副牌,太不自然了,有违我们的初衷……而且记号也太显眼了,你能看出来的记号,别人当然也能看出来。”


“况且也不是只有坐在旁边才能偷看到……偷看牌的方式,也有很多的。”



“比如?”



“比如……”








21.



罗恩·韦斯莱从脚边捡起他手滑掉下去的一块苹果,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轰,三把扫帚酒吧特制巫师垃圾桶里燃起的火焰中,他眼含深情的抬起头,看向对面和他隔桌相望的他心爱的女友——赫敏·格兰杰。


他对她眨了眨眼,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女孩子手气就是比较好呢。”


他旁边,拉文克劳的一对小情侣在咬耳朵。


“照这么下去,我这个亚洲人也快了,我要列一个二元一次方程让你们解。”秋·张扬起了明艳灿烂的微笑,她对大家摆了摆手,“你们可以先问问什么是二元一次方程啊。”



“是什么?”


“是我故乡的初中数学题。”


“……”



“……千万不要抽到我。”受到了惊吓的金妮·韦斯莱捂住了她脆弱的小心脏,“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数学题。”


“所以要让别人做呀。”


“……”



红发少女默默捅了下身边的哥哥,“罗恩,你会解二元一次方程吗?”



“啊?”正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状态中的红发少年一惊,然后,他疑惑的偏头,对他妹妹茫然的眨了眨眼。


于是,他们讨论了一下数学这个生命之坎,无解之题,最后以秋·张‘好吧我不出数学题了,我出物理题’为结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韦斯莱兄妹心满意足的转了回来,金妮悠哉悠哉喝酒,而罗恩,身板一僵。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一次抽到鬼牌,赫敏·格兰杰远比表现出来的要紧张,她摸了把脖颈,汗津津的,手有点抖,她深呼吸,深呼吸,然后,深呼吸。


接着她瞥了一眼对面不知为何大惊失色挤眉弄眼的红发少年,在他惨不忍睹的注视下,坚定的抬起了头。



“9号和5号,法式热吻十分钟。”


她说。





“……”



“……”



“……”



“……”



“……”



“……”



“……”




热闹喧哗,戛然而止。



在突如其来的一阵诡异的安静中,哈利·波特,他把扣在自己面前的牌悄悄拿起来,十分震惊的看向了身边的好友。


看反了赫敏,这个是6不是9。




他下一刻就马上去看另一边,然后,看着德拉科·马尔福,从桌上,翻起来一张3。



哈利:“……”


哈利:“?”


哈利:“!”





眼皮一跳,了然于心,他默默的,默默的,默默的,抬头,幽幽的,幽幽的,幽幽的,看向了对面。



罗恩抱头:我错了,对不起。




红发少年捂着脸栽进了沙发里不忍来看这惨烈的一幕,他没有注意到,他身边,他的妹妹,红发少女,举着牌,睁大了眼。




“……嗯。”


最后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是坐在最边缘的斯莱特林们里,坐在最边缘的斯莱特林,有着一张很可爱的笑脸的金发少女轻轻一咳,然后,亮出了牌。



“我是……5。”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说。



“……”金妮·韦斯莱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勇敢的举起了牌,“我是9!”




“……”



“……”



“……”



“……”



“……”





潘西回头推了把布雷斯,“快,找个人去卫生间,要么把达芙妮立刻叫过来要不把她堵在里面不要出来!!”



这话不知道戳到了哪里的笑点,让阿斯托利亚成功笑出了声。



“没事啦。”她摆着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小心的把裙摆抚好了,“这是我抽的牌,又不是我姐姐抽的。”



金妮本来有些尴尬,看她很坦然的样子也淡定了下来。



“是呀。”


她也站起,走到了茶几前的空地上,整理了下那头又长又直的火红色的头发,将垂到鬓角边的捋到耳后,露出了脸颊,笑着说,“愿赌服输。”



于是两个少女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拉好了手,鼻翼对鼻翼,嘴唇对嘴唇,亲在一起之前,还指挥了一下,记得计时哦。




于是的于是,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拿着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穿过人群,走回了她之前坐的桌子边时,一抬头,就看到,桌前,她的妹妹,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和,同年级的格兰芬多的某位女生,捧着对方的脸颊,唇齿相依,微笑着,接吻,的画面。



达芙妮:“……”



金发少女眼前一黑。



手帕,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她摔下了台阶。








22.



在后来被称作第二次巫师大战的终结篇,‘霍格沃茨保卫战’的战事平息的一个月后,本学年圆满结束,霍格沃茨也在此时,对本届毕业生公布了补习安排。

非强制性。



这安排呢,剥开鲜亮的外衣,露出真实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一年你们肯定都没有好好上课,那就回来重上一年吧。




具体要求只有三个:

1、身体健康,没有重伤。

2、七年级。

3、持有魔杖完好。



让霍格沃茨的教授团队非常惊奇的是,他们收到了四个学院,几十名学生,除了战中牺牲的,所有学生的回信。


他们一致决定重上七年级。



包括斯莱特林。




事实上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本届斯莱特林学生,在战后还活着的,共有七人,在面对霍格沃茨的非强制性补习安排时,他们的反应是这样的:



诺特:高尔去我就去。

高尔:米丽森去我就去。

米丽森:达芙妮去我就去。

达芙妮:布雷斯去我就去。

布雷斯:潘西去我就去。

潘西:德拉科去我就去。


德拉科:好了都别说了,我们不去了!


于是,他们收拾收拾,一起去了。



成为了霍格沃茨有史以来第一届八年级生。


之一。




此时此刻,霍格沃茨八年级毕业生,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正用堪比饿了一个月滴水未进的洪水猛兽的凶狠的眼神,怒视这张桌子周围的所有人。


所有被她的视线扫到的人,以赫敏·格兰杰为代表,都整齐一抖。



各位斯莱特林都表示,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一直以柔弱的面目示人的同院女同学,这么可怕的表情。


其中潘西·帕金森非常冷静,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的是她,一直在拍她胸口给她顺气的也是她,布雷斯·扎比尼则成功贯彻了斯莱特林的最新守则,不在不听不知道,甚至偶尔还给对面别院生悄悄的送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德拉科·马尔福比较茫然,因为达芙妮在投来斯莱特林的怒视中,大概30%均匀的分给了潘西和布雷斯,剩下70%,凶神恶煞,全部,是冲着他过来的。



看我干嘛。


他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看回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围观别人的痛苦真的挺有意思的,他之前说好无聊的话可以撤回吗?




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小心翼翼的从盘子里叉了个切的最好看的哈密瓜,双手呈上。


“还坐在这里干嘛。”达芙妮一下子就扭过了头,对妹妹面露凶光,“你没有同年级的同学吗?快去找他们聊天。”



阿斯托利亚眨眨眼,无辜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颊上,她指了下桌子另一边,“这不就是我同年级的同学吗?”



金妮·韦斯莱时机把握的刚刚好,适时递上了酒瓶。


“喝酒,姐姐。”



“谁是你姐姐?”





赫敏看天看地看远方,天不理她,地不理她,远方也不理她。


求人救不如自救。


她叹了口气。


然后,把肩膀用力的掰了掰。



“我……我来洗牌。”




她本来觉得多年筹谋,一朝湮灭,世界都灰暗了,是她对不起她的好友,是她,是她,直到,她把十几张牌收回,加了一张,打乱顺序,依次摆好在了茶几上,然后让大家先抽,在他们都选好了之后,她最后,从桌上,翻起了一张鬼牌。



“……”








23.


——在即将结束的学生时代,你有没有遗憾的事情?




赫敏·格兰杰是在新学期开始的第十四天,察觉到哈利·波特的不对的。


当然,她没有说。



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推理。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再荒谬,那都是真相。


于是她把疑点整理了一下,然后找到这位认识多年,同生共死的好友,问了他一个问题。



“假如霍格沃茨的补习要求里没有魔杖这一条,你是不是准备拿着他的魔杖一辈子都不还给他?”




当然收到了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那本来就是马尔福的魔杖,我……”


“我可还没说这个‘他’是谁呢。”


“……”


“‘马尔福’?反应好快哦。”


“……”




少女的眼神非常耐人寻味。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少年很无奈的放弃了挣扎。




“这是诱供。”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让他……来不了霍格沃茨。”



一个斯莱特林,一个马尔福,一个斯莱特林的马尔福,会担心没学可上这个问题吗,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都不会的吧。少女忍了忍,成功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然后,她听到少年说。



“我也想和他一起来霍格沃茨。”



1999年的夏天,霍格沃茨,树荫,在少年的额头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吻上他的疤痕。


少女在风中拢住了她飘扬的卷发。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她问。



他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无可奈何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他说。











24.



当时,赫敏·格兰杰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在度过了一个月正常从容的学生生活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作为旁观者,她意识的还是有点晚,哈利·波特,从到霍格沃茨的当天晚上,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什么事。



这个人,在躲着他,这件事。



又不是第一次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鉴于他曾经在这种事情上,有过非常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少女忧心忡忡了好几天,几天后,她淡定了。


因为她发现了当事人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的淡定了。


那么,有什么值得她忧心的呢。


没有。




她还找机会打趣了一下,“很淡定嘛。”



对此,少年思考了一下,然后颔首。


“我长大了。”他说。



那是一盏灯照亮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的一个晚上,他们之前一致以为,可能再也不会置身其中的场景,羊皮纸,羽毛笔,厚重的书籍,飞舞的魔杖……此时此刻,就环绕在他们身边。


经久不散。



趴在被烛火渲染成暖橙色的红木桌上,他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视野瞬间清晰。



“再说……放长线,钓大鱼。”



“什么?”



“没什么,一个典故。”




书本后,褐发少女微微皱起了眉。


她用不信任的眼神,看向了桌对面的黑发少年,得到一个无辜的回望。


不过,她只在这上面纠结了片刻,就去纠结起了其他的事情。




“我还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



“……没什么。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上周五在去上课时碰到了,他没有理我。”



“上上次。”



“开学宴,大礼堂。”



“上上上次。”



“对角巷。”



啪。


少女把笔一丢,拍了下桌。



“就这个。”



少年一震。


稍稍退了半寸,他默默拍了下胸口,把心脏拍回肋骨里。



“……哪个。”



“你们在对角巷说了什么吗?此生当以今日为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可能。”哈利捂着心脏,眼里写满了惊恐,“赫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那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吧,就很正常的……还魔杖……”



“还魔杖这个行为在我看来本身就不太正常。”想了想,赫敏添了一句,“就和丢魔杖一样。”



“……”



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和努力的回忆之后,黑发少年摇头叹气。


“真的没有说什么。”


“……”我才不信。



“就是……没有魔杖就来不了霍格沃茨补习七年级,所以……还你。”



“……”


“……”


“……”



“……兄弟。”在一阵漫长的死寂之后,赫敏抬手穿过堆满桌面的羊皮卷,重重的拍上了她好友的肩,“换我,我也不理你。”


“?”


褐发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同情,她长叹一声,“明明有那么多可说的,你怎么选了个最不应该说的呢?”



“什么?什么?什么?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格兰芬多的万事通的小课堂开始了。



“话,本身没有问题,如果换个场合,换个人来说,也没有问题。”



她把羽毛笔从书中捡回来,蘸了一笔墨水,点上了羊皮纸。


亮丽的蓝色,在纸页上蜿蜒。



“问题,也就在这里。”



“在哪里?”



“在你啊。”




“……可是,我已经那样说了,而且说了有段日子了,现在他在躲我,我都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总不能下了课,去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堵他,把他找条没人的走廊拖进去摁在墙角强吻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年的眼神突然恍惚了起来,“虽然都说最好的表白方式是强吻,但是我觉得这样我可能活不到那天的晚餐时……”




“你这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很完整的计划了吗。”



“不我觉得还需要考虑一下……”



“有什么不可以的。”少女的眼神瞬间凶恶了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


眼神飘忽的眺望向了远方,他叹了口气,一巴掌拍上了额头。


“我,我会考虑的。”



果然好兴奋。



抓了抓头发,他收回视线,然后,看向了对面的少女。



“不过,赫敏,你确定我们要讨论的这么直白吗,罗恩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哦豁。


褐发少女惊讶的抬起了头,对上了黑发少年无辜的注视。


相顾无言,然后,他们一起回头,看向了身边,口吐白沫,两眼发黑,魂魄离体,丧失意识的红发少年。




“……”










25.



躲避这种行为,是一种看似十分简单,真的实施起来,却异常困难的操作。


要看操作的。



躲,怎么躲的开呢。



一个学校。


一个年级。



一堂课。



一座城堡。


一件礼堂。


一条长廊。




战后的霍格沃茨,和战时的霍格沃茨,简直是两个不同的地方,但是,和他记忆中的霍格沃茨,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记忆中六年级的霍格沃茨。



……所以他的判断,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体验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时的霍格沃茨,那个时候他在满世界找魂那个器,别问,问就是辍学。


没办法的。


不过大多数的巫师家长还是接受不了这种没办法的行为。


所以,哈利·波特在新学期刚刚开始的这个月里,听到的最多的讨论,就是这学期,和上学期的天壤之别。


仗可以不打,学还是要上的。




踩着周五清晨的阳光,少年穿过了礼堂大敞的门。


墙角边,站着几个没有穿巫师袍的学生,他侧了下身,避开了他们,视线伴随着步伐,从廊里,到屋内,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停滞了几秒。




“早。”见他在看,其中有人很有礼貌的问了好。



“早。”




迈过长凳坐进了格兰芬多长桌里,面对身边友人的搭话,他一边回应,一边皱起了眉。


金黄色的烤面包出现在了他眼前的空盘子里。


可是少年皱着眉,盯着食物,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下刀,也不动口。



在他坐下没有两分钟,隔壁长桌,就有人在正点早餐时刻,放下了刀叉,起身离去了。



哈利·波特从沉思中抬头,就看到人群中,一抹金色,一闪而过。


流向了门外。



他又盯着看了几秒。


门外三两成群交头接耳的低年级学生的身影,突然划过了脑海。




“……”


声音微小却迅猛急速的动作,带起的风,吹动了少女棕褐色的发。


赫敏·格兰杰拢着头发从书本上抬起了头,她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对面,某人在早课开始的十分钟之前,是不会出现在大礼堂的,呵,男朋友。


然后,她转首。


身边,也是,空无一人。


“……”她将书翻过一页,说,“刚刚看到了好像是哈利·波特的人出现在了礼堂,是我的错觉吧。”






要说有区别,的确是有区别。


要说没有区别,那也的确没有区别。


可是,怎么可能呢。



斯莱特林的战后生存环境,可以说是举步艰难。


没有为什么。


因为伏地魔来自斯莱特林。



保守估计在经历过战争的这一代巫师们离开壮年期,步入老年期之前,这种斯莱特林举步艰难的环境,是不会消失的,而这种在成人中被称作「歧视」的存在,首先,就出现在青少年之间。


青少年本来就是极容易受到煽动的群体。


尤其是亲历战争的青少年。




奔跑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中的哈利·波特,想了很多。


他想,这算是风水轮流转吗,当年斯莱特林纯血至上的巫师歧视麻瓜出身的巫师,现在大家欺负斯莱特林。


可是无论是谁歧视谁,谁欺负谁都是不对的。



他想,斯莱特林不是团体主义者吗,可是这个人最近怎么老是单独行动,落单的斯莱特林脑门上简直贴了‘快来欺负我’这五个大字懂不懂啊。


真让人担心。



他想,卧槽到底是不是走的这条路怎么还没追上是我跑的太慢了吗!





然后,他一头冲出了拐角,然后一个急刹车后退,退回了墙后。




等等。


喘着气靠上了墙壁,他拍了几下起伏的胸口,突然之间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要躲。




于是,黑发少年整整衣襟,扶正眼镜,从转角后,探出了头。



穿过偌大的落地窗洒落进了长廊的阳光,将地板规划成格,在此上演的画面,就闯进了他的眼中。



金发少年,直起了半跪在地的膝盖。


他在和煦温暖的风中,站起,将那根他用了半年多不得不说十分好用的山楂木魔杖,轻描淡写的插回了袖子里,然后一撩长袍,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本。



脚边躺着一个人,墙上糊着一个人,天花板上吊着一个人。



而他背对着他,在手边整个人糊在墙壁上的小巫师的后背上,啪啪啪,拍干净了书上的灰尘。



“……”




他退了回来。



对不起,打扰了。







26.




“你们真的以为这种等级的恶作剧会成功吗。”德拉科·马尔福问,“不是我说,我三年级就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他粗略扫了一眼,然后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



“你们多大了。”





墙角后,哈利·波特扪心自问。


是什么带给了我一种,这个人会被别人欺负的错觉?


明明是他欺负别人才对吧。




阳光下,微风中,金发少年,幽幽的,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相逢即是缘。”


他把书一抱,悠哉悠哉的绕过了躺在地上的小巫师,在怒视下,露出了笑容。


“碰到了就是缘分,既然如此,来,让我给你好好上一课。”




他的话音染上了一丝笑意。


黑发少年右眼皮剧烈一跳。




“欺负这种事呢,首先,切忌单枪匹马。”



“俗话说的好,宁可不欺负,也不要一对一,一对一是万万不可的,没人证没物证,万一事发了就你自己一张嘴,说的清楚吗?”


“更何况一对一你还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两个人的话,二对一胜率就高很多,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万一东窗事发了,你的队友肯定会帮你说话,可是他是你的队友,也只有你有队友,他帮你说话,就等于没说。”


“在教授们听起来他的话毫无参考价值。”



踩着阳光铺满的地砖走过了长廊,他在头朝下,脚朝天,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小同学脑门下,竖起了三根手指。



“所以,我个人比较推荐三人抱团,在教授看来一个人帮你说话不可信,两个人都帮你说话就很可信,但是,也不能太多,再多了,四对一就更倾向于校园霸凌,我是不推荐的,于是,三,不多不少,刚刚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


“我自己也很喜欢三这个数字。”






受害者哈利·波特在拐角后疯狂挠墙。


他心里的两个小人在互相拉扯。


黑的那个说,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我真的听不下去了我要出去打断他!白的那个说,好啊!去吧!


他把两个小人一起掐灭,嘴角抽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虽然听墙角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他总觉得现在出去可能会被杀人灭口也说不定。


没错,凶手就是对方。





那边。


金发少年双臂一抱,胸口一环,做出了最后总结。




“总之。”


“宁可不欺负,也不要一对一。”


“切忌,切忌单枪匹马。”



他笑眯眯的看向了几个不幸落单的小巫师。



“明白了吗?”




双手反捆在背后,双脚也被牢牢的黏在了一起,嘴巴张不开,当然就说不了话,于是,被放倒在地的三人只能努力蠕动着身体,面目狰狞,神色凄厉。



我又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我们就是三个人啊!






似乎听到了他们咆哮的心声,少年徘徊的步伐,停止在了原地。


阳光将他淡金色的发丝,照耀成几近透明的质地。


然后渲染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光芒。



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充分证明了你们三个加起来还不如我一个。”


他面无表情的抬高了下巴,冷漠的说。


“小蠢货。”




“滚吧。”






在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乱七八糟凌乱不堪的几个少年互相搀扶着从眼前跑过,靠墙而立的黑发少年,默默放下了忍不住扶住了额头的手。


他听着这阵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然后,扭头。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哎呀,忘了问一句早呢。



毕竟礼貌最重要。


他凉凉的想。



穿过明净透亮的窗玻璃的阳光,洒落在地。

洒落在墙壁。


洒落在吹拂的风中。


也洒落在少年衣领上飘扬的赤红的领带上。



脚下,向外迈出了一步,他微微侧身,从墙壁后,伸出了半个脑袋。


无声无息。



拐过走廊的另一端,金发少年摇头叹气。


他扯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伴随着精致小巧只手可握的圆形金属制品,划过了衬衣上束住领口的三指宽的湖绿色的布料,落回了他胸前的口袋,他转头,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抬腿前行。


衣角飞扬。



目送着他的背影在微风和煦的灿烂的阳光下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无迹可寻,他才收回了头。


靠回了冰冷的墙壁上。




精神不错。


心情挺好。



脑海里闪过了对方的侧颜,他做出了这个判断。


然后,放下了心。



手指,抵住了嘴唇,他低头,短暂,突兀,了无痕迹的笑意,在他手下一划而过。


一闪即逝。



那就可以了。






那就……可以了。









27.


真的吗。









28.



他们的关系复杂而奇怪,独特又扭曲。


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呢。



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说第四句话的机会。


一不小心就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刻。



没办法。


没有机会,只能创造机会了。










29.



来自神秘的东方,在含蓄(?)唯美(??)的儒家文化中,长大成人的秋·张,她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双手捂嘴,沉溺在这一幕画面的冲击中,久久回不过来神。


她眼里微笑中带着一点惊讶,惊讶中带着一点期待,期待中带着一点兴奋,兴奋中带着一点满足……



虽然似乎和说好的有点不一样,但是,她好激动啊。



她伸手,想摸到桌子上端个酒杯,喝口酒,压压惊,半路,却摸到了一团趴在沙发边的红色。



“嗯?”


她回头,看到身边,一个拿着折纸彩纸,用魔杖当笔,奋笔疾书的罗恩·韦斯莱。


“你在写什么?”


“遗书。”


“……”








30.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赫敏·格兰杰一直认为,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头脑,放弃什么,都不能放弃思考。

在蛇怪口下成功脱险,也在一度变成了监狱的霍格沃茨挣扎求生,在伏地魔的追杀下九死一生,最后还成功反杀了这位黑魔头,他们,靠的,是勇气和智慧。


但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她现在觉得,搞不好靠的是运气也说不定呢。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是的!





“不好意思。”



拥挤热闹的卡座里,柔软深陷的沙发上,漫天飞舞的彩带中,白沫翻滚的啤酒间。


少女将刚刚摘下来不过三秒钟的王冠,重新戴回了头顶上。


金黄色的纸张,盖住了她棕褐色的卷发。



闻声望去的所有人,就看到了她手里,单薄小巧的纸牌上,头戴圣诞帽,脚踩弯钩鞋,红鼻子,黑白眼的小丑。



向他们投以和善的微笑。



“又见面了,还是我。”




作为今天晚上唯一一个抽到两次鬼牌,还是连抽的国王,赫敏·格兰杰,这次表现的非常淡定,脸不红,心不跳,手不抖,还想笑,并且,充分的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翘起了腿,首先随便点了个:“9号?来给我唱一遍霍格沃茨的校歌。”




斯莱特林中,布雷斯·扎比尼笑容瞬间消失,他把手里的牌,往桌上重重一拍。


啪。


伴随着一道微弱的可以忽视的破空之音,一张鲜艳的红桃9,轻飘飘的落在了半透明的茶几面上。


“我不玩了!”




布雷斯·扎比尼,斯莱特林的交际草,霍格沃茨的三好学生,在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国王游戏中,抽中鬼牌的概率,目前,是0%,被抽中鬼牌的国王点中的概率,目前,是……100%。


他欲哭无泪熟门熟路的倒进了身边女朋友的怀里。


虽然潘西·帕金森已经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用奇异恩典的调子唱。”在看到了红桃9是谁之后,赫敏补充说。



我们不是队友吗?穿过之间的两个人,布雷斯用泪汪汪的眼神这样问。



是啊。


少女点头。


右边是我,左边是你。


没想到吧。


咱们讨论了那么久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面,早知如此,何必安排什么对面偷看大法,所以,来吧, 高歌一曲,庆祝吧。



因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啊,男女朋友不是有默契buff加成的吗,我和潘西当年就是,谁知道千算万算机关算尽没算到你们俩竟然一点默契都没有,眨个眼还能数错数,怪我们咯。


你以为我想坐这里吗,我才不想坐这里,再见,唱歌去了。



眼神交流over。



在奇异恩典版霍格沃茨校歌——布雷斯·扎比尼唱的歌声中,黑发少年从举起在眼前很久很久的扑克牌后,抬起了眼,他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对面,然后,把牌翻过,扣下。


视线从桌面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盘子上一一带过,他探手,挑了块薄荷糖,剥开糖纸,含进了嘴里。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有目光,似看非看的落在了身上,他于是回头一笑。



“要吗?”


“不要。”



迅速的拒绝。


迅速的移开。


不过,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毕竟精心打扮了三天三夜,你要是再不看,那我就只能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少年正了正他挑了一下午的领带,在唇齿之间融化的浓烈而清凉的薄荷的味道中,将其调整至齐,束住了衬衣。


飘带垂落。


繁花飞舞。





“好了好了可以了,剩下半首……12号来唱完吧。”




在少女打断了歌声的空灵的嗓音中,他停顿片刻,回首。


他也没忍住,也侧过了头,也多看了几眼。




悠扬温柔的音乐,敲奏在五彩斑斓的花带之间。


随波逐流。


随着摇曳的烛火一明一灭昏暗暧昧的光线下,少年膝抵桌沿,惬意而坐,饶有兴致的看向了这出舞台剧——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出蓄谋已久的舞台剧,置身事外,看的很开心,那双沥青灰色的眼眸里,时不时的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嫌弃。



时至深夜,他并不困。


可能是因为之前睡足了觉。


也可能是因为感觉身处在想都不敢想的梦里,不愿意醒来。



或许吧。


谁知道呢。



他心情不错。


端起万瓶酒中一杯水,抿了一口,他靠回柔软的沙发上,发现身边人在看他,还对他挑了挑眉,施舍了一个笑脸。



对方沉默了一下。



然后,对他回以了无比灿烂,无比炫目,无比开心,无比明朗的微笑。




“……”


德拉科·马尔福手一抖。



他把差点朝着哈利·波特泼过去的水杯,小心的放回了桌面上,然后,皱起了眉。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咳。”


第一届国王游戏之歌唱比赛圆满结束,褐发少女以手抵唇,莞尔一笑。


“最后……”








非常不好的预感。




德拉科·马尔福是什么人。


是一个有着极其脆弱的心脏和绝对敏锐的直觉的人。


心脏暂且不提,这种直觉,在伏地魔当局时,让他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死亡结局,幸运的存活到了最后,也让他在战后的霍格沃茨飞檐走壁,成功的躲开了所有和某个人接触的可能虽然这个人现在就坐在他身边。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捂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的脆弱的心脏,金发少年眉越皱越紧。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人声沸腾。



他突然转过了头。



穿过了身边微笑的黑发少年,他的视线,敏锐的落在了他的身边,正在讲话的,褐发少女身上。



烛光下。


少女头顶的王冠,闪烁着明亮的光。


她手持鬼牌,笑的愉悦,刻意一顿,然后,说。




“最后,1和10,法式热吻十分钟。”




“……”






德拉科·马尔福把扣在他面前茶几上的那张红桃10掀起来向身后一扔,掉头就跑。



就在他面色扭曲的挥开潘西·帕金森拉住他的手时,他听到了身后,哈利·波特的声音。



“哎呀。”少年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听上去很开心,他说,“我是1呢。”












31.



你最好是。











32.




“我去下卫生间。”德拉科说。



“这个借口我已经用过了。”达芙妮说。



“……”愤怒的看向了身边的同院生,金发少年抖着手,不可置信的竖起了四根手指,“我喝了三杯黄油啤酒,一杯水,我不可以去一下卫生间吗?”



“不可以。”冷漠无情的斯莱特林们,冷漠无情的拒绝了他。





所有被国王点中的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接受指派,所以,反抗无果,挣扎无效,他就被从人群中拉起来剥丝抽茧跨过无数双腿踩过了无数双鞋成功的推了出去。




“上吧,德拉科。”他听到潘西在背后说,“愿赌服输。”




我是阴险狡诈的斯莱特林!


我才不要愿赌服输!!!




德拉科·马尔福在心里咆哮。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另一边,绕过了少年少女们,从深红色的沙发和只到膝盖的半透明的茶几之间的缝隙中,脱身而出的黑发少年,他带着活力四射的笑容,在喧闹声中,回首看了眼末端头戴王冠的褐发少女,点头示意,随即,收回了视线。


于是,他们的双眼对在了一起。



就好像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晚上,某片星空下,互相投来的挑衅的目光一样。


连点成线。


串起了他们。




然后的然后,哈利·波特弯眼一笑。





“……”



他在霍格沃茨,上了八年学,喜欢了一个人,可能有七年十一个月三十一天。


从十一岁,到十八岁。


从年少无知,信心满满,到垂头丧气,避之不及。


从‘我喜欢你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快快说喜欢我’,到‘算了吧他不喜欢你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那么一个或几个不喜欢你的人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波涛汹涌浪花翻滚的波浪声中,他体会了一把头晕目眩,血液逆流的感觉。



他扶了一把空气,勉强稳住了自己,然后,扭头,第无数次问自己:我是在做梦吗?



荒谬。



太荒谬了。






他左半边脑子想,还好刚才喝了水,姑且算是漱了口吧,右半边脑子在抽左半边脑子,边抽边说,你他妈在想什么。


我也想问!


我他妈在想什么!




他尴尬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视网膜里投射出的画面,都被震的有些模糊,他模模糊糊看到前方,少年抬手,摘下了他这么多年自始至终都没换过的那副圆框眼镜,折起,别进了衬衣胸前的口袋上。



然后他挺胸,抬头,微微欠了欠身,好像是礼貌又规矩的,鞠了一躬。




……决斗?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很警惕的一眯眼,下意识的就想退后。



只退了半步。



在身前挡了一下的手,就被握住了。





某种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后脑一沉,眼前一暗,嘴唇一软。



火焰燃烧的声音,从握住了手腕的那只手,和他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始响起,他最后,看到了一片毫无遮挡,汪洋璀璨的绿色。


还有,五年之前的那个晚上,照耀在头顶之上的,那片星空。








——在即将结束的学生时代,你有没有遗憾的事情?


这是两周之前,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堂课上,最后五分钟,他们学院的院长,用留在他们的学生生涯中的这最后的五分钟,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毋庸置疑。


肯定是有的。


……很多。


那么你还有两周时间,来让自己不留遗憾。霍格沃茨的现任女校长扶了扶她的眼镜,笑说。



于是在这堂课结束后,哈利·波特去斯莱特林找了个人,“五年之前在大礼堂的那个晚上,你是怎么看到的我的牌,并且让潘西知道了我抽到的是什么牌?请告诉我,不然我就把这些年你和多少格兰芬多的女生约过会整理成名单匿名写信发给帕金森。”


布雷斯:“???”


陪他一起过来以为要打架一路上很紧张的罗恩:“?????”




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


企图让自己不留遗憾。



而现在,他想说,他成功了。


没有了。



他没有遗憾的事情了。






问:世界上最好的表白方式是什么?

答:强吻。



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表白方式,是强吻呢。


原因如下:



如果对方答应呢,你们就可以继续吻下去了。


如果对方不答应呢,那你吻都吻了,血赚,不亏。






所以,在此,给大家分享一件比醉酒,做/爱,在同学聚会上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都要刺激,并且刺激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在同学聚会上,和喜欢的人,接吻。



毕生难忘。


只在今朝。







“……5、4、3、2、1!”




伴随着六百秒的倒计时,重归于零,飞舞的彩带下,金发少年一脚正中红心,踹开了扯住了他的黑发少年。



他们相依的唇齿分开时都有血丝在空中荡过。



德拉科·马尔福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


他首先,把手腕嘎嘣一声从对方手里用力的抽出来,然后,将扣子解开衣袖向上一寸一寸叠到了臂弯,接着,抹了把鲜红的嘴唇,最后,他抓起了手边所有可以抓起的东西,不管不顾,朝着前方就砸了过去。






“等等!!”


“冷静点!!!”


“德拉科!”



“杀人是犯法的!!!!!”




……好吧,还是有的。


要是早点这样,说不定就不会被打了。


在五年之前,三年级的那个晚上。



后悔,就是后悔。


没有提前买好人身意外事故保险,不知道古灵阁有没有这种副产业。



一个侧身,闪开了一个旋转飞来的玻璃杯,哈利·波特摸着胸口,喘着气,把眼镜展开戴回脸上,还没缓过来,又一个低头,躲过一个直冲面门的水果盘。




有话好好说,不要打脸啊!










33.



“你安排的?”


“什么?”


“……”


“……啊,如你所见。就像你当年一样。”


“……我才没有搞过这种东西。”


“没错。只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游戏。需要两个人来帮忙,一个抽鬼王牌,一个看。抽牌呢,由赫敏来,她手气比较好,而罗恩则负责偷看。提前低头捡东西,在所有人开始抽牌时抬头,我们提前踩过点,那个桌子是半透明的,一览无遗。破窗效应听说过吗,是麻瓜的犯罪学理论,大概意思是,第一个抽牌的人,在抽到牌后选择将牌扣在桌面上的话,那么后面的所有人都会这样,我们只需要保证第一个抽到牌的人这样做就可以了。而在看到了你的牌之后,罗恩就把你的牌的数字,用眨了几下眼,告诉了赫敏。就像当年的扎比尼和帕金森看我的时一样。对了,这个套路还是他们教给我们的。”


“……”这两个叛徒!


“不过他们业务显然没有扎比尼和帕金森熟练,是我,对不起金妮和格林格拉斯小姐……”


“那可真是对不起啊!”


“不过还好,她们都是知情者,尽管我确实没有想到,她们会有这么大的牺牲精神,我都吓到了,很感动……除此之外据我初步估计,有80%的人知道我们的计划,并或多或少,提供了帮助,其实我们也没想那么多,就……随机应变,我们的暗号是,‘毕业快乐’。”


“闭嘴吧你!”


“闭上了。”



黑发少年伸手,在嘴上从左至右一划而过,做了个缝合的动作。


他指间燃起在夜空下的火焰,就像是一枚反射出明亮光泽的戒指。


然后他露出两排标准的八颗牙齿,喜笑颜开的看向了对面。


就像是当年这么笑着看向他的他。



夜风里。


金发少年捂脸扶额捶胸顿足,然后叹了口气。



“这种求爱的方式很像发/情的动物,波特。”


“为什么。”


“毫无考量,鲁莽,轻率,冒失……我也只在十三岁时这样过。”


“那你答应了吗?”



“……”


“……”



“……”




清冷皎洁的夏夜之月,穿过薄薄的云雾,将微弱的光,投向了黑暗的地平线。


霍格莫德村的十二点半,店铺入口的门梁上悬挂的那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烛火轻跳。


然后,熄灭。



炙热又冰冷的风,吹动了少年淡金色的发。


浅灰色的瞳膜,在身边空气中的某个点上对焦,他抬手,触碰上了额头。



然后。


将吸入唇齿的那口气息,和闷在心头的郁结一起叹出。



如何制约一个德拉科·马尔福,只需要一个哈利·波特。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无可奈何的叹着气,金发少年回头,看向了路边,正对他投来笑眯眯的注视的黑发少年。




“是的。”


他说。


“我答应了。”



毕竟已经等了很多年。



啊,本来只是笑眯了眼,这下子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呢。



好烦。


我很喜欢那个颜色的。


第一次见到时,就很喜欢。



是斯莱特林的代表色。


深邃暗沉,却如此明亮的深绿色。




指间随风飞舞的金色发丝划破了夜色,就像是地表深处里闪烁的金矿,少年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他摆手,把夹在另一只手指缝里的烟挥灭。


一点零碎的火光就好像是划破了夜空的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十几分钟前,这场荒唐的聚会,终于随着灰姑娘的故事里她等待的钟声的到来画上了尾声。


而午夜将至。


他靠在街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时,对方果不其然,很好奇的凑了过来。


他非常随意的递了过去,银白色的铁盒就从他的指尖滑到了他的掌心,细致的花纹雕刻在上的搭扣,清脆一响,敞开在了他眼前。


烟?


端详片刻,然后他问,“给我一根可以吗?”


拿去拿去。


很大气的挥挥手,然后,金发少年一个响指点着了烟,他拿在手里,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咬在嘴里。


对方也没有。


他回头,对上了少年眼巴巴的注视,看到他,他的表情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干嘛。


警惕是斯莱特林的必修课。

他警惕的退了一步。


搓火球不是魔法师的第一课吗?


这都不会吗?


没关系。 


我会。



“……”


在又一个响指下看着烟上火苗熠熠生辉的正直勇敢的格兰芬多,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说好的嘴对嘴点烟呢。



在他怨念的目光中,阴险狡诈的斯莱特林眼神无辜。


谁和你说好了。



好吧。


于是,他们就一起在十二点的街道,点了一根事后烟。


看着火光燃尽。


都没有抽。


烟绝灯灭。



然后,他将向他张开了双臂的另一个少年一把推开。



“走了。”



迈出了好几步,才发现没有人跟上,于是,他停下,然后转过了头。


哈利·波特看着德拉科·马尔福踩着三把扫帚酒吧门口的这条小路的泥土,面无表情的回望向了自己。



黑暗中,少年衣摆飘飘,是白色的。



远方。


巍巍壮阔的城堡,就像是立于云端一样。



“回去了。”


他听到他说。



于是,他摸着后脖颈,没办法的一笑。



脚下步伐踏出,和他的鞋印重叠。


渐行渐近。



“Yes,your highness.(是,国王陛下)”









34.



“所以说,虽然毫无考量,鲁莽,轻率,冒失……嗯,还有幼稚,但是,管用啊。”


“管用啊!”


“无论是在十三岁,还是在十八岁。”


“都管用啊!”


“好了罗恩我觉得你可以从麻瓜压指板上起来了,跪在这东西上写同学录,你膝盖不疼吗?”


“疼死了赫敏,可我妹让我跪的,我哪敢起来啊T▽T!”


“……跪着吧。”






【FIN.】




角色发言不代表作者三观,比如,作者认为,男人的乳/头是很有用的,可以在这样这样那样的时候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嘿嘿。

毕业快乐~


还有一篇 后记。←感兴趣的请戳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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